明治维新的历史意义

明治维新是日本近代史上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事件。地处东亚一隅的目本，经过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后期这次维新变革，比较顺利地摆脱半殖民地危机，形成近代日本民族，发展资本主义，使日本由封建社会迅速地转变为资本主义社会，建成了亚洲唯一一个独立自主的资产阶级现代国家，关于明治维新的历史意义，首先也必须从它属于近代民族民主运动范畴的资产阶级改革运动这一角度出发，才能做到科学的评价。明治维新对日本近代民族形成所起的作用，是应给予充分背定的。我们不能因为近代日本民族的形成伴随着天皇制军国主义这一历史罪恶，而抹煞明治维新的历史功能。

明治维新说到底，乃是反封建反殖民压迫的日本人民要求实现民族独立，和建成资产阶级现代国家的问题。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搞资产阶级近代化很有些特色。由于明治维新前夕日本封建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极为落后，作为一个后进的国家的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搞资产阶级近代化，一个突出的作法就是以西方先进资本主义国家为样板，在坚持他们所说的“自力建设”方针下学西方，赶西方，锐意兴革，奋发图强，收到了很大的成效。明治维新时日本搞资产阶级近代化的起点非常之低，甚至连彼得一世时的沙俄都不如。但是，经过明治维新后不到半个世纪，日本就走完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差不多用了两百年左右时间，才完成的资产阶级近代化途程。正因为这样，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在二十多年前就指出，明治维新时“日本人向西方学习有成效。”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广泛地摄取和吸收西方先进资本主义的文物制度、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并通过大办近代教育来消化运用。先进的科学技术，一旦为日本民族和人民所掌握，便变成了巨大的物质生产力，成为使日本资本主义经济长期不断高速度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已成为日本的一个传统。今天，已经高度发达的日本袭断资本主义经济仍然保留着这一传统。同时，日本从明治维新以来，尽管由于它的领导者下级武士改革派因阶级的局限性而斗争不力，加之当时国际地位低下，经济实力不足，因而对西方资本主义列强往往采取从属态度；但明治年间方兴未艾的近代日本民族，却是大有生气，大有作为的，他们在学习西方时是青出于蓝，后来居上，并有独创精神。尽管天皇制国主义宣扬“国体”“国粹”的民族沙文主义是反动的货色，但近代日本民族的主体广大日本人民，则是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敢于创造民族特有的风格，敢于独立思考的。因此，日本民族并不是象旧时西方反动资产阶级所污蔑的样只会“猴子一般的模仿”而不能创新。换句话说，日本民族和日本人民自明治维新以来创造历史活动中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对人类进步的一种贡献。

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明治维新的历史消极面，虽然它作为属于近代民族民主运动范畴的资产阶级改革运动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明治维新的历史消极面，首先表现在由于改革不彻底，而在国家制度和社会生活中保留下许多封建的因素。最突出的，要算是天皇制及其军国主义。日本明治维新后建立的天皇制，是近代世界绝无仅有的君主独裁。它的那一套“万世一系”“现人神”（人世间的活神）的、君权神授的所谓“皇统”，和绝对不可分割的统治大权等等，比起威廉的德意志君主统治和沙俄罗曼诺夫王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由于采取赎买方式革除封建领主制度及封建武士的特权，明治维新后改称华族的旧领主武士成了新贵。而且，明治维新后皇族的“亲王”就增加了不少。封建领主武士转化为资本家，有的并变成日本政府的高级官僚。由于明治政府运用国家资本大力扶植拥有特权的“政商”发展资本主义，这些在明治维新前夕尚未完全走出商业高利贷资本阶段的资产阶级，一跃而为大金融资本家，大产业资本家，掌握日本资本主义经济命脉。他们后来又形成“财阀”垄断资本集团，他们的资本主义经营无论在企业管理或对工人的压榨方面，都保留浓厚的封建色彩。尤其，地税改革后确立的日本近代土地所有制和寄生地主阶级的形成，封建色彩就更为浓厚。由于日本明治维新时，以国家经营的军事工业为主导，来带动资本主义工业化和资本主义形成，日本资本主义形成伊始就带有军事性。由于天皇制军国主义对外频频发动侵略战争，日本资本主义便以战争起家，依靠战争发展，具有更大的侵略性。此外，社会生活中则保留着封建的父系家长统治的顽固因素。特别是社会上层建筑领域里，封建残余还有相当大的阵地。所以，日本资本主义自形成以来，便带有明显的军事性和封建性，而成为世界上少有的军事封建资本主义，后来帝国主义形成时，是带军事封建性的帝国主义，再后来过渡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时，则仍有明显的军事封建性。明治维新时改革的不彻底性及其后患，已充分为历史事实所证明。

那么，明治维新为什么有这样的不彻底性及其造成的后患？主要原因，就在于它不是一次自下而上的资产阶级革命，而是一次带有近代民族民主运动鲜明特点的、“自上而下”的资产阶级改革运动。从明治维新前夕日本社会生长的资本主义幼芽的不成熟性来看，当时要发生象英法等西方国家那样的资产阶级革命是不可想象的。日本的资产阶级近代化、资本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完全是在当时西方资本主义列强势力的压迫下，由于明治政府为完成民族独立任务，而运用西方经验加速扶植、保护和促成的。这样说，并不是强调外因，而是说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的规律，在日本明治维新时的特殊表现形态。不消说，如果没有幕末日本工场手工业的发展和整个社会要求发展资本主义的动因，当然明治政府再能干，外力再大，“催生“再急，要在日本实现资产阶级近代化、形成和发展资本主义也是不可想象的。

在评价明治维新的历史意义时，我们切不可忘记人民群众是创造世界历史的根本动力。离开日本人民的反封建革命斗争，离开日本人民渴望民族独立和自身的解放要求，离开当时以农民为主的广大日本人民的血汗劳动，日本明治维新时的资本原始积累和产业革命等等，都不可能完成。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 明治维新的一切功绩都应毫不含糊地记在日本人民的功劳簿上。我们一向反对赖肖尔一类美国资产阶级学者，从历史唯心主义出发，对日本明治维新和“日本近代化”的讴歌和美化。特别是，他们把明治维新的成就，完全记在明治政府及其领导人的帐上，而根本抹煞日本人民的历史功绩，这是极端错误的，是不能令人容忍的。

摘自《日本近代史》 第五章  明治维新的性质及其历史意义  第三节 明治维新的历史意义